刘秀双目泪光闪烁,叹息道:&ldo;你是我最知心的人,我的心事只有你知道。如今,我性命尚且堪忧,别的事还顾得上吗?弟孙,你可有妙计教我?&rdo;
祭遵道:&ldo;大将军除了谨言慎行,收敛锋芒,再无别的办法。依今日之言,更始君臣仍对您心存成见,百般戒备。您要想方设法使他们消除戒备之心,取得行动上的自由。属下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。&rdo;
刘秀感激地道:&ldo;知我者,弟孙也。现在,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君翁和朱护军。他们都是战场上冲杀惯了的,这会儿闷在府里,说不定会惹出事来。&rdo;
祭遵答道:&ldo;请大将军放心。属下会劝慰他们的,一定不能让他们闹出事,坏了将军大计。&rdo;随后,两人又琢磨一会儿兵书,祭遵方告辞去找臧宫、朱祐二人。
送走祭遵,刘秀顿感孤独、彷徨,四顾室内,破虏大将军府的摆饰可谓奢华,可是,这一切能安慰他那颗伤痛、苦闷的心吗?他长叹一声,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贴身的亵衣,从衣内取出一件东西来,那是用素绢包裹的金钗。素绢,是他为兄长所服的丧色,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。哥哥含屈而死,可是目前的情势他不能服丧挂孝。只能用方寸大小的素绢寄托自己的哀思。那把金钗是心爱的人阴丽华头上的饰物,是他们的感情信物。刘秀的目光落在小小的金钗上,转瞬间,金钗化作姿态照人的新野美女阴丽华。她淡妆艳服,手舞团扇,捕捉着彩蝶,如弱柳扶风般袅袅而来。一双美目顾盼,轻启香唇,声如珠唇玉盘,喃喃吟道: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。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。投我以木桃,投之以琼瑶。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。投我以木李,报之以琼玖,匪报也,永以为好也。
这是新野上巳节,阴丽华以《木瓜》诗作答回赠刘秀,多么熟悉亲切的声音。刘秀双目含情,轻声呼唤着&ldo;丽华!&rdo;张开双臂扑向前去。可是,美丽的阴小姐突然不见了,面前只有两只小小的金钗。&ldo;丽华,你在哪里?你现在怎么样?&rdo;刘秀心里涌起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的思恋之情。&ldo;仕官当作执金吾,娶妻当得阴丽华。&rdo;这是自己当年游学长安,上巳节新野踏青时立下的宏愿。可是,起兵之后,日夜忙于战事,无暇顾及儿女私情。这时,闲居宛城,自然想起了阴丽华。
&ldo;丽华,我爱你,我要娶你!&rdo;刘秀心念甫动,突然兴奋而激动地叫出声来,是的,第一次见到阴丽华时,她还是个不谙男女之情的小女孩儿,她立下誓愿,非将军不嫁。如今的刘秀官为破虏大将军、武信侯,比起当年长安城里的执金吾,不知要尊贵几倍,以这样的身份迎娶阴丽华,也不辱没所爱的人。
这样的决定一旦形成,刘秀就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立即对门外喊道:&ldo;斯干,斯干!&rdo;
留在父城的刘斯干得知刘秀官封破虏大将军武信侯,特意赶到宛城。刘秀初到宛城,为防备更始君臣的监视,不敢随便使用仆佣,便把刘斯干留在身边,充作心腹。刘斯干听见召唤,慌忙应声而入。
&ldo;大将军有何吩咐?&rdo;
&ldo;去,把臧宫、朱祐、祭遵他们叫来,我有话说。&rdo;
&ldo;小人遵命!&rdo;
刘斯干退出去,没多大一会儿,臧官、朱祐、祭遵来到刘秀室内,三人一听说刘秀准备娶妻,都是一愣。朱祐面沉似水,轻轻叹气道:&ldo;大将军,属下要说一句冒犯您的话。长兄如父,父死守孝三年,如今,大司徒大丧没出半个月,您就……当然,属下也知道您现在的处境,不能祭奠大司徒。可是,您这个时候成婚,实在太让人寒心了。属下冒昧,请您恕罪!&rdo;说完,长跪在地。
刘秀慌忙起身,双手相搀,眼中含泪道:&ldo;好兄弟,咱们之间还有将军和属下之分吗?我这么做,也是没办法的办法。&rdo;
待朱祐起身,又对祭遵道:&ldo;弟孙,你明白我的用意吗?不妨给他们一个明白。&rdo;
祭遵恍然大悟似的,连忙道:&ldo;大将军超出寻常人的思维。祭遵愚钝,也被蒙蔽一时,现在方明白过来。朱护军,大将军的用意很明显,就是在大丧之内举行大婚使更始君臣放松戒备之心,以为大将军一心安享富贵,醉心于家事。就会打消顾虑,给大将军活动的自由。&rdo;
朱祐如梦方醒,脸上一红,道:&ldo;属下糊涂,错怪了大将军,请原谅,大将军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,朱祐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&rdo;
刘秀拭泪笑道:&ldo;朱兄弟果然是性情中人,爽直可爱。我这儿真有件事要你去办,不过,不用你去赴汤蹈火,是要你去阴将军府问清楚阴小姐的情况。&rdo;
阴识与朱祐原来都是大司徒刘縯的属下,刘縯遇害后,更始帝为笼络人心,升校尉阴识为偏将军,敕造建将军府。朱祐与阴识是故旧当然乐意去阴识府上,但听说是探听阴丽华的消息,却打住了,笑道:&ldo;大将军要娶阴小姐,只管找个媒人去说亲就是,属下是个粗人,只会打仗,这保媒拉红线的事可是个外行。&rdo;
臧宫讥笑道:&ldo;这么点儿事你都不能办,还说什么赴汤蹈火呢,吹牛去吧!&rdo;
刘秀笑道:&ldo;朱兄弟放心,不是要你保媒,只要打听清楚阴小姐是否仍待字闺阁?是否还钟情于本将军?你想,这么多年不见,阴小姐早过了及笄之年,是否还等着本将军?我也不敢保证有这个艳福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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