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陈意晴这样说,可是暮色还是没有松开手,反而拉着她慢慢往沙发那里走去,陈意晴顺从的跟着她往里面走去,一挨到沙发就坐了下去。
暮色说,“我曾经也很想去死,我每天每天都做恶梦,醒来的时候都会想,死了那么多的人,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,为什么我还没有死掉呢,可是偏偏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我,偏偏就是死不了。然后就到了现在,大家看到的样子,外表光鲜美好,可是内里早就已经溃烂,生命变得这样空虚而千疮百孔,所有美好温暖明媚的词语跟我一点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陈意晴又点了一支烟,递给暮色,暮色接过来,抽了一口,呛住了,咳了几声。陈意晴笑了起来,自己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,“暮色,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。”
暮色看着她,突然那个男生难以置信的脸,便笑了起来,“好啊。反正我活着与死去,也没有人会在意。”
陈意晴也笑起来,“嗯。咱们一起去死吧。”说着就拉了暮色一起出了门,陈意晴连门都没有随手关上,鞋子也没有穿赤着脚走在地板上,宽松的裤子垂到脚裸边。
暮色跟着她一起上了顶楼,总共二十六层,暮色看着下面如蝼蚁一般渺小的人,笑着说,“我刚才站在楼下抬起头看这楼顶的时候,当真以为这高耸入云,可是真正的站在这上面的时候,却发觉,原来我依然挨不到云彩。不知道临死前的一刹那会不会看见彩虹,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在家乡看的。”说着脸上露出难得的向往的表情出来。
陈意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,突然拉着她往边上再走了走,坐下来,将脚悬在半空中,暮色也跟着她坐下来,陈意晴说,“来,跟我讲讲你的故事。”
暮色想,反正也快要死了,讲一讲这些连旖旎都不知道的心事又有什么呢,“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?怎么没有喜欢过呢,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了,只是后来才发现而已,等到我发现的时候,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风将暮色的头发吹的到处都是,陈意晴看着抬起头眼着眼睛想事情的暮色,“那么你喜欢他什么呢?”
暮色皱着眉头,“我喜欢他什么呢”刚说完她的一只鞋子突然从脚上滑了下去,暮色俯身去拾,身体向前仰去,陈意晴赶紧一手抓住栏杆一手抓住她。
暮色坐正,对着陈意晴灿然一笑,“谢谢啊。”鞋子掉下去,听不到回响,暮色朝陈意晴吐吐舌头。
陈意晴说,“在故事说完之前,你别掉下去了,不然到了下面我还得到处找你问你讲故事呢。”
暮色点点头,“嗯。对,刚才讲到我喜欢他什么了。我喜欢他什么呢,其实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,只是无论在任何时候,他都在我身边,好像就要永远这样站下去似的。性格温和,笑起来觉得连这天地都要失色似的,话很少,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淡淡的笑着看着我,无限宠溺的样子。”
陈意晴接着说,“是啊是啊,我那位也是,谈恋爱的时候,总是我一个劲儿的说话,他就淡淡的笑着偶尔点头,有时间你都忽略他了,可是他却始终在你身边。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还不显眼,可是时间长了,他就变成了不可或缺的必须。”
暮色边听陈意晴讲话,边点头,“嗯嗯。是的。有时候我就会故意的惹他,看他是不是会生气,然后丢下我不管,这样我就可以否定我对他的看法了。”
“可是他从来都不会丢下你的对不对?”
暮色点点头,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前方,晃动着双腿,另一只鞋子也掉了下去,她看着陈意晴说,“陈姐,咱们俩一样了现在。”说罢抬起她光着的脚示意陈意晴看看。
陈意晴看着她的样子,大声的笑了起来,笑声在空中响起来,随着呼啸而过的风一起飘散开来,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。暮色也跟着她笑起来,陈意晴笑着笑着,突然黯然失色,“可是为什么,会变成这个样子呢。”
暮色神采飞扬的脸也在那一瞬间暗了下去,“是啊,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,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。回不了头,也走不下去。”
“嗯。果然是造物弄人吗?”
暮色点点头,“难怪有人说,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”
陈意晴听到暮色念的这句话,再次笑起来,笑着笑着,有眼泪掉下来。
暮色抱着她,“你别哭,别哭啊”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。
“意晴!!”
两人回过头去,暮色看见旖旎和许诚旭一脸着急的站在她们身后,暮色迷茫的看了看陈意晴,两人对视一下,低了头,吃惊的看着下面早已挤的熙熙攘攘的人群,还有徒劳的拿了扩音器喊话的警察。
“暮色!”暮色再次回过头去,看见周榛生满脸汗水气喘吁吁的站在旖旎身前,她的眼睛亮了一下,却随着从榛生身后走出来的何嘉言暗了一下。
那中年男人看着陈意晴,担忧的神色那么诚恳,“意晴,你过来好不好,咱们不做这种傻事啊,好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啊。”
陈意晴的脸上还带着眼泪,却笑的一脸天真,“诚旭,你说什么事情可以商量啊。”
许诚旭旭看着这样的陈意晴,愣了一下,“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,只要你现在过来。”
陈意晴说,“那我们永远在一起,不分开好不好。”
许诚旭点点头,正要开口,陈意晴却接着说,“你肯定会说好,到最后却做不到,你以前就是这样的,明明说好了,要一起陪着对方走到最后的,可是你又忘记了。”说着就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许诚旭赶紧说,“不会的不会的,我不是后悔了吗,所以我来看你”两个人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话。
暮色却只望着榛生,自从那天夜里暮色跑掉之后,榛生再也没有联系她,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来找暮色。
旖旎用手捂住嘴巴,哭了一会儿才说,“暮色,你别吓我,暮色。”
榛生慢慢的走过来,警察在后面拉住他,“先生,你不能过去,危险。”
榛生松开他的手,慢慢的往前挪去,“暮色,你别怕,我来陪你了,你要死,我跟你一起死。”
暮色突然开心起来,笑着点点头。这边陈意晴已经慢慢的扶着栏杆站起来要往前走去,看见暮色这样的动作,忍不住说,“暮色,你别做傻事,凡事都可以商量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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