鲍皇叔不言语了,默默地抽着烟,烟雾在男人的脸上形成一片模糊不清的雾霭。费文涛缓声说:“这场官司是不好打,但也未必就输啊,从法律层面来看,我们赢的概率很大,你不想试试吗?如果赢了,你们不仅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一切,而且也会改变现在被动的局面,不再受任何人的限制。”宇文颢的手指捻着文件的一角,一丝动摇,二分挣扎,七分否定,本能地又摇了摇头,缩回了手,彻底放开了那堆文件。鲍皇叔轻声唤着:“颢颢,我不会逼你,但我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。”宇文颢的声音更轻,混杂在鲍皇叔吐出的烟雾里:“其实,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,加拿大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家,中国……太遥远了,也太陌生,对不起鲍玄德,我让你失望了。”不是所有落叶都要归根的,许多落叶随风飘零,飘到哪里,哪里就是归宿。“没事,这件事没人会强迫你,那我们以后再说好了。”鲍皇叔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,直到烟蒂也被捻烂成丝。费文涛走了,留下了那些文件,说是如果哪天宇文颢改变了主意,他可以随时为宇文颢去打这场自由之战。当夜,宇文颢紧紧抱着男人,委身于下,卖力地迎合着,鲍皇叔半道却从床上退下来,说是状态不好,想下楼抽根烟,宇文颢愣愣地看着他,男人那里果然垂头丧气的,毫无往日的精神头,鲍皇叔披着衣服下楼了,宇文颢坐在床上也发了会呆,然后跟了下来。这么冷的天,鲍皇叔又坐在院子的台阶上,捧着一团雪,不知搓了多久,已经变成了一个冰球,两只手冻的红通通的。“进屋来。”宇文颢轻声命着。鲍皇叔没转头,将嘴里的烟取下,按进雪里,戳出一个雪眼来,人没动,继续滚着手里的雪球。“鲍玄德,你要是不想我着急,就赶紧进来。”宇文颢吸溜了下鼻子,外面的风冷得叫人直打哆嗦。鲍皇叔将雪球抛出很远,起身进了屋,关好门,宇文颢抱住了他,用整个身体焐热怀里这个冰凉的男人。一声“对不起”还是没忍住,捧着男人的脸,摸着他被打过的地方,用唇寻着他的唇。鲍皇叔的嘴唇冻的有点发白,笑却温暖浅淡,抱着男孩,胡噜着他的后背,好似受了委屈的是宇文颢,一点点吻回去,男人的声音也带着一点笑意:“是啊,我妈再凶也只是打屁股,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被人打脸,有点懵。”“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“别老对不起了,没事,打一巴掌让你妈出出气,我不亏的,我该怎么碰你还怎么碰……唉哟,你别掐我啊……”“你干嘛?”宇文颢故作严肃地望着男人,密贴的身体,出卖了鲍皇叔,这是在雪地里抽了根烟,又给冻精神了,而且特别精神,都戳宇文颢肚子上了。男人的唇毫不客气地压下来,也挺严肃:“干什么?干的就是你……”“你果然就是一个香不过三秒的臭流氓。”“臭你还追着吃个没够!”“臭不要脸鲍玄德。”夜晚的多伦多电话铃声骤响,打断了还来不及回到床上准备在客厅耍一下流氓的两个人,鲍皇叔抬起头来,望着不远处的电话,正犹豫会不会又是韩女士夜间找儿子或者谩骂自己的骚扰电话。宇文颢搂着男人的脖子:“别接,她一会就消停了。”“我要是连你妈的电话都不敢接,那还不如再挨一巴掌呢。”鲍皇叔提上裤子,从沙发上爬起来,去抓桌几上的电话,刚喂了一声,就吐了口气:“妈,是你啊,大晚上的干嘛啊这是?”之后,宇文颢就没再听见鲍皇叔的声音,握着电话,先前的一脸轻松都没了,最后说了句:“好,我马上订机票,这就回去。”宇文颢顿时僵住。挂上了电话,鲍皇叔抖了抖唇,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,也呆呆地望着宇文颢:“颢颢,我爷爷去世了。”我们说好了黑皮表带,剔透的玻璃面,老忠实泉买来的“如期而至”的纪念表静静地躺在丝绒表盒里。从黄石公园回来后,宇文颢并不常带它,怕磕了碰了,也有种道不明的感觉,总觉得鲍皇叔在老忠实泉那里说的话带着一抹谶语的色彩。“我是没什么规律的,但会忠实于自己的心,我想在老忠实泉这里许个愿,不管以后走到哪里,也不管时间过去多久,你和我,总能如期而至。”宇文颢当时没有懂,现在终于悟出一点道理来:没有别离,何来的重逢?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如期而至。他和鲍皇叔命中注定要有一场没有时间保证只有空间限制的别离。缓缓地戴上表,宇文颢深吸一口气,转身下楼,鲍皇叔从订机票到简单收拾行囊,搭乘最早的一趟航班,还在等他送到机场去。韩女士堵在楼梯口,一脸严肃地看着“阔别多日”的儿子。“我有要紧事,别拦着。”宇文颢也很严肃。“你哪里都不许去。”韩女士瘦弱的身躯发挥出阻挡一切的架势。“我要送他去机场,中午就回来,到时候你想怎样都行。”宇文颢想要绕过母亲,却被韩女士死死地抓住了胳膊。宇文正清连忙赶过来,无可奈何地望着母子间的对决,试图缓和着:“算了,他着急走,回来再说吧。”一向有点怕儿子的韩女士,此时完全没了以往迁就讨好的样子,不无怨由瞪了宇文正清一眼:“我不信,他这是要跑,隔壁那个流氓一看就是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,准是又耍什么卑鄙的手段想拐走我儿子。”宇文颢平静地望着母亲:“他爷爷去世了,赶最早的航班回国,我必须要去送,也一定会回来,妈,你放开。”一声久违的“妈”安静了所有,韩女士猛地一震,直愣愣地望着儿子,宇文正清缓过神来,赶紧搂过她,拽开纠缠的手臂,冲儿子点点头:“快去快回,我们等你。”宇文颢急匆匆地走了,身后传来韩女士捶打宇文正清的哭泣声:“都赖你,都赖你,害得我们母子分离,宇文正清,你就是我的魔,我的孽……”鲍皇叔早已收拾妥帖,简简单单一个随身行李箱,眼睛红红的,想是宇文颢回家的时候,不知又哭了多久。上了车,两人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,只是男人的手时不时地握上宇文颢的手,攥了又攥,哽着喉,想起一句就叮咛一句,他不在的时候,跟父母好好相处,别总是别扭着,每天过去看看基德,别让它一个人单着,他到了北京也许会很忙,但得了空一定会联系宇文颢……宇文颢一一应着,喉头也哽着,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机场上空的云很高很远,鲍皇叔站在值机大厅里,也很高很远。如期而至的那块表果然不该戴,分分秒秒走得不合常理的快,催逼着鲍皇叔离开。“戴上了?”鲍皇叔勉强笑了下,抓着宇文颢的手,不知是在看表还是在看他细长的手腕,摩挲着,半垂的头半天也没抬起来。“鲍玄德,对不起,要是能给你一起回去就好了。”宇文颢终于说了一句在自己看来特别废话的一句话,可又是一句掏心掏肺的真心话,加拿大的一切头一次叫人不得自由,像座天然的大牢笼,困住了他和鲍皇叔可以如影随形的脚步,那些承诺和期许,在鲍爷爷去世的这个现实里,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,鲍皇叔的根在别处,而他自己其实没有根,因为鲍皇叔要走了,连人带根,一起拔了,残存的碎片在加拿大的冬天里,无处落脚的飘来荡去。“会……回来的吧?”宇文颢的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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