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云道:&ldo;但她不是不在京中么?二姐去看一看世子,世子定然高兴。&rdo;
我叹道:&ldo;他高兴不高兴,不干我事。我是不会去看他的。&rdo;说罢开了门,一只脚已迈了出去。
忽听朱云提高了声音道:&ldo;二姐,我知道了!你是怕他怪责你,怪你不嫁给他,原来是因为别的男子!&rdo;
我转头凝视良久。朱云自知失言,忙低了头:&ldo;二姐……别怪我。&rdo;
我叹道:&ldo;别再胡言乱语了,回去吧。&rdo;
五年,是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光。我依旧记得在景园飘雪的黄昏中,高旸怀里温暖而清凉的气息,更不能忘记我梦见他时不顾一切的狂喜。这是终此一生也不能忘记的珍贵记忆,是从今以后再也不可能体会的甜蜜心情。此中真味,已成绝响。
当我听到他身犯重罪,被押解回京的时候,心中还是会忍不住难过。就好像多年后故地重游,却只见满目疮痍、断壁颓垣。然而最让我琢磨不透的,是这片惨景中聚散不定、阴冷浓厚的迷雾。
车被石子颠了一下,绿萼险些扑在我身上,我心事重重,浑然不觉。绿萼好容易坐直了身子,终于忍不住问道:&ldo;姑娘是在担心信王世子殿下么?&rdo;
窗外晦暗的灯光扫过我的眼,像一只怯生生的手,总不忍撩起年少往事。对她的问题,我无言以答,只缓缓放下纱帘。回到漱玉斋,却见芳馨满脸焦急之色,已不知在门口候了多久。她远远地迎了上来,道:&ldo;姑娘总算回来了,再晚些宫门就要关了。&rdo;
我疲惫道:&ldo;不是赶在修德门下钥前回来了么?晚膳备好了么?&rdo;
芳馨道:&ldo;姑娘请快些洗漱梳妆,今晚圣上在守坤宫的后花园设宴,所有的娘娘都到了,还有几个特别得宠的女御也在侍宴。简公公已派人来瞧过好几次了。&rdo;
自周贵妃走后,皇帝最喜欢听见莺声燕语唱出妻妾和睦的景象‐‐哪怕是逢迎的假象。我不屑地轻哼一声,道:&ldo;酒宴?&rdo;
芳馨道:&ldo;是。听说还有乐舞,是婉妃娘娘亲自排演的。&rdo;
我摇头道:&ldo;他和他的妃嫔们寻欢作乐,我去做什么?况且还有慧贵嫔在。派个人去说,就说我在宫外感染风寒,身子不适,实在不能去侍宴了。&rdo;
芳馨迟疑,我蹙眉道:&ldo;快去吧。&rdo;
沐浴已毕,我换了一身梨花白寝衣,预备用膳。芳馨回来复命:&ldo;奴婢照姑娘的话说了,陛下说这一次就罢了,下一次可不准不去。还说,姑娘总归是要用膳的,因此赐了酒菜。&rdo;她身后的小丫头依次端上六道新鲜的菜肴和两壶酒,&ldo;奴婢已经代姑娘谢了恩,姑娘就安心留在漱玉斋歇息吧。&rdo;
这六道菜都是我平日爱吃的清甜菜色,酒也是甜的,还未倾入酒杯,便已嗅到甜腻腻的香气。我懒懒道:&ldo;姑姑留下,都下去吧。&rdo;
芳馨亲自斟了一杯酒:&ldo;御赐的好酒,姑娘得尝一尝。&rdo;说罢双手奉酒。
我缓缓推开酒杯:&ldo;今天我和朱云在樊楼喝了很多酒,不能再喝了。&rdo;
芳馨一怔,舀了一条银鱼在我的碗中:&ldo;这银鱼从太湖中一捞上来,便用冰镇着,快马送进京的。姑娘是喜欢吃南方菜的。&rdo;见我迟迟不提箸,只得问道,&ldo;姑娘今天似乎有些烦躁,是在宫外听闻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么?&rdo;
我欲端起茶盏,却被烫得缩了回去。遂握一握冰冷的酒杯,以平息心头的浮躁气息:&ldo;是有些事情,却说不准是好还是不好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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