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呼是招呼&lso;快进来&rso;,但沈钦当真走进起居室时,她的脚步还是顿住一秒,才匆匆去给他们搬椅子。沈大姑姑很惊喜地站起来,&ldo;哎哟,钦钦‐‐&rdo;一屋子人都看过来,老先生反应最大,茶杯险些没拿稳‐‐但很快又把持住,掀掀眉毛,语气不冷不热,&ldo;不是下午就出去接人了?‐‐家里还准备了你们的晚饭。&rdo;沈家第三代都没现身,第二代几房倒应该都有人来,在一屋子中老年人里,沈钦自然就显得格外锋锐,进了屋以后他反倒自如起来,沉默也无法削弱他的魅力,他的鸭舌帽和棒球衫,优雅又俊美的外形构成独特风度,让他在老先生跟前都不失主动。‐‐保姆搬了两张圆凳来,他都要先过一遍,把一张圆凳,搬在略后,指定刘瑕入座。所有人交换眼色,老先生唇角浮上微笑,但仍维持那虚伪的不悦,质问悬在空中,等他回答。&ldo;……去之前不知道,她傍晚还有个咨询。&rdo;低而醇厚的声音,短短一句话,说之前还习惯屏了几秒,但已足以让老先生眉毛第三次挑起,沈鸿讶异投过目光‐‐这一刻,沈钦和刘瑕成为所有人的焦点,意料外的进展,让情绪应激浮现,刘瑕没放过这么好的机会,眼风扫过,将整个厅堂尽收心底。泡茶盘一角已堆了两泡茶叶,三先生塌在太师椅里,翘着脚玩手机,一看就是等出真火,已经完全放飞自我,不管自己在老父眼中的形象。大姑姑脸上带了迟疑的惊喜:侄子有所改善,她应该高兴的,这句话重音要读在&lso;应该&rso;上……老先生的喜悦,已突破八十年城府,他放下茶杯的手如沈钦片刻以前,有轻微颤抖,双眼盯牢沈钦,一刻舍不得移开,像是要把这正常的孙子烙在心底,沈鸿的欣喜要更含蓄,不脱严父那永远的轻微失望‐‐沈钦做得不好,他失望,&lso;生儿不肖&rso;,迷途知返他更是要失望,&lso;看你从前做的好事&rso;。至于沈家其余几房,数小时的等待,并不至于影响他们的心情,微笑中半带恼火,半含窃喜,这点她进门就看出来了,沈钦石破天惊的几个音节,倒让他们猝不及防,纷纷露出猜忌。数秒时间,够她对沈家更加深了解,也够老先生找回矜持,他咳嗽一声,收住局势‐‐但没收住对刘瑕送来的温煦眼神:就算她是数十年来第一个让老先生等这么久的人,又如何?沈钦这飞速进展的病情,已足够让老爷子对她特别款待。&ldo;刘小姐。&rdo;他顿顿,给刘瑕留出纠正的缺口‐‐&lso;老先生,你叫我小瑕就可以了&rso;。&ldo;老先生,&rdo;刘瑕从善如流地切入,双眼扫过二先生,三太太、四先生四太太,大姑姑二姑姑,有一种恶劣冲动,让她想顺着老先生的潜台词往下说,但终于忍住,&ldo;先和您道歉,本以为来得及的,但咨询出了点状况,拖了一点时间。&rdo;&ldo;不要紧。&rdo;老先生似也在浏览子女们的表情,他笑一笑,瞥刘瑕一眼,眼神闪闪,仿佛要把她头颅都看透,刘瑕的不配合,似影响不到他心情。&ldo;本来就是我们沈家做得不足,给你增添了麻烦‐‐今天请你过来,就是想就这件事,给你个交代。&rdo;他的眼神调向三先生,气势变冷。&ldo;老三。&rdo;三先生在看守所里似乎是吃了一点苦头的,至少他有意让别人相信这点,站起来脚步都一拖一拖,走到刘瑕身前,看侄子不让开,一咬牙,就这样鞠躬下去,&ldo;刘小姐,我……我有眼无珠,不识真龙‐‐我沈汉一辈子做上海滩的地头蛇,横行霸道年纪都活在狗身上,楞没认过耸,今朝在你身上破例,你大人大量,别和我计较。&rdo;&ldo;老三,这说的什么话,道歉也没点诚意的。&rdo;&ldo;钦钦,你让开点呀,怎么好受叔叔的鞠躬礼!&rdo;&ldo;哎哟,哎哟。&rdo;房间里一时充满声音,沈钦把脸扭开,手还拦在刘瑕前面,刘瑕云淡风轻挥挥手,不介意三先生半软半硬的服软。&ldo;三先生言重,我没权没势,你不和我找后帐就是我的福气了,又谈何&lso;我不和你计较&rso;?&rdo;听话听音,刘瑕把猜疑摆在面上,三先生倒尴尬起来‐‐他这种人,也有点无赖的诚实,知道现在该说什么话发什么誓,但就是不往下说,冲刘瑕痞笑。刘瑕觉得这一幕很适合放到弹幕网站,往他脸上加个弹幕:等爷回来了,你小样就知道什么叫做计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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